坡城人民头上屙屎尿尿多少年了,坡城人民能不认识嘛。”谷三小不听还好,一听就更糊涂了,“坡城那么多人,他骑的过来嘛。”“你这个小同志,甚觉悟,难道大地主卫大毛没骑在你头上屙屎尿尿吗?”谷三小摇摇头说:“没有,我骑他脖子尿过。”谷三小说的是实话,他小时候有一次卫大毛把他放在脖子上逗他,结果他就骑在卫大毛的脖子上尿了。可乡里来人火了,以为他是和人家对着干,连赶车的把势也说:“你这个小同志,甚觉悟,你不给大地主卫大毛放牛放马他能有那么多牛马吗,你爹不给他放羊他能有那么多羊吗,这不是剥削是甚。”谷三小这才明白了那么点意思,就是说他和他爹给卫大毛放牲口,他才有了那么多的牲口的,不然他的牲口也不会那么多。
渐渐的他就觉得那人说的也对,如果他和他爹不给卫大毛放牲口甭说是年年滋生的牲口了,就连他最初从后草地赶回来的也都得饿死。可琢磨着他还是没纳过闷来,没有他和他爹,还会有别人啊,营子里多少人抢着给卫大毛放牲口呢。
见谷三小不言语了,赶车的人说:“懂了吧。”谷三小半懂不懂地点了下头。坐在车后尾的一个乡里来人对郑三花和小莲说:“你们俩位女同志到了乡里要彻底的揭露大地主卫大毛的罪行,他欺男霸女,横行坡城,这回轮到人民和他清算的时候了。”郑三花刚张嘴想说甚,谷大愣懒散地抬了下眼皮,瞪了她一眼,她赶紧把嘴闭上了。小莲却不怕谷大愣,给郑三花壮胆,“大嫂,你说,凭甚听大哥的话。”郑三花看看小莲又看一眼耷拉着脑袋的谷大愣突然高呼:“打倒卫大毛!”连三个乡里人都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们就平静了下来,跟着郑三花振臂高呼道:“打倒大地主卫大毛!打倒大地主卫大毛!”
郑三花显得十分的激动,那天如果不是在奔跑的马车上坐着,非得站起来喊不可。和她一样激动的还有小莲,她也加入了呼喊的队伍,“打倒大地主卫大毛!打倒大地主卫大毛!”谷二愣当时真想一脚板把她踢下车去,遗憾的是他已经没有办法熄灭小莲和他大嫂郑三花心头对卫大毛的怒火了,她们妯娌俩喊到乡里的时候嗓子已经哑了。
那时,谷大愣才在人山人海的峦乡批斗大会的会场下面看见矗着的卫大毛,他紧闭着眼睛,紧咬着牙关支撑着自个本来就瘦小的身体,他就像一个干瘪的小老头一样被反绑着胳膊。他的身边是他的小老婆,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卫富和卫贵。在卫富和卫贵的旁边还矗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的,谷大愣没认出她是谁,可谷三小一眼就认出她了,那是他曾经朝思暮想的卫荞麦。
显然卫荞麦没有认出谷三小,因为她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人民要她低头认罪。在人民的呼喊声中,卫家老小全部低着脑袋在认罪。作为横行坡城,烧杀掠掳大名鼎鼎的土匪头子六氓牛的押寨夫人卫荞麦,作为整个坡城地区头号大地主卫大毛的女儿,她是有着双重身份的。尽管她在批斗会上多次声嘶力竭地哭诉自个当年是被六氓牛抢走的,可她的声音每一次都被湮没在了人民愤怒而高亢的呼喊声中。她的哭诉声就如同潮水来袭时孤零零的海岛,瞬间就变消失在了一片汪洋之中。
谷三小试图挤进人群凑到卫荞麦的跟前,可努力了几次他都失败了,不是他挤不进去,而是他没有胆量凑到她的跟前,他甚至都不知道万一卫荞麦认出了他,在众人面前喊他该咋办。所以挤进人群的谷三小又悄悄地退了出去,只在卫荞麦的身后停留了片刻,可他的心还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疼。
台上已经有人用大喇叭喊话了,第一个上台的竟然是谷三小的娘郑三花,让谷家父子想不明白的是,她究竟和卫大毛有多大的仇恨,在台上她再一次细数了大地主卫大毛对她的祸害,说到痛心处她几乎晕厥。台下不少妇女已经开始抽泣了,仿佛郑三花说的那个几岁的被地主家少爷关在羊圈里摸捞的女子是她们似的,仿佛那个十几岁是被地主家的少爷摁在羊圈欺负的女子是她们似的,瞬间会场上哭成了一片。到最后台上郑三花说了甚,已经没人听见了,全被台下攥紧拳头的人们的批斗声掩盖了。郑三花已经泣不成声,浑身像没了筋骨似的瘫软在了台上。
没等谷三小上台,他娘就被台上的俩妇女搀扶着下了台。他娘刚病娘娘似的从台上下来,他二娘就被大喇叭吆喝上去了,和谷三小他娘一样,小莲痛诉着大地主卫大毛的种种罪行,说他强行把她抱上了马背,说他逼着她脱了衣裳,她不脱他就打她,还说他连明昼夜的让她唱小曲,她不唱就不给她吃饭不给她喝水,说到最后她竟然浑身颤抖着咬牙切齿地道:“冷冬寒天他耍腻了,就撵我走,一会都不且。”“打倒大地主卫大毛!打倒大地主卫大毛!”台上又是一阵高呼。
小莲似乎比郑三花更坚强些,下台的时候虽然眼泪还没干,可没让别人搀扶。小莲刚走下台,台下就乱作了一团,人们高呼着要扒光大地主卫大毛的衣裳,让他也尝尝被扒光了衣裳的滋味。有人已经开始动手了,卫大毛就像一只没有了任何抵抗能力的瘦小的老公鸡一样被人们提溜来提溜去。谷大愣急了,知道那样下去他真的会被扒光的,他冲进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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